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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片刻,他终于伸手,将药膏小心地一点点涂抹在她新的伤口上。
一道长长的刀伤,夹在众多的疤痕中间,犹自渗出细微的血线。
这一道伤,是他害她的。
&esp;&esp;阿寄抿紧了唇,手在胸前握着头发,双眸闪烁不定,仿佛不知往何处安厝,便只是注视着榻上的青石镇子发呆。
少年的动作笨拙但轻柔,手指沾着药膏扫过那些伤疤,有时候力道大了些,她自己尚未动弹,他倒先低低地叫出来。
&esp;&esp;“抱歉。”
他诚心诚意地道。
&esp;&esp;她将自己的脸又往枕头里埋得深了些。
&esp;&esp;其实早已不疼了,只是痒。
&esp;&esp;细细密密的痒,从那些细细密密的创口侵入到她的身体中来,她闭了闭眼,竭力地忍耐下去。
&esp;&esp;忍耐,原该是她最擅长做的事情。
&esp;&esp;涂好了药,她的衣衫也被细心地拢了上来,她一手撑着床榻慢慢坐起身,低头整理自己的衣带。
&esp;&esp;身后的人低低地唤了一声:“阿寄。”
&esp;&esp;她给衣带打结的手指微微一颤。
&esp;&esp;忽而一双臂膀轻悄悄地从她身后环了过来,少年的手覆住了她的手。
她惊得一跳,那衣结又松了,为了避开她的伤口,他并没有与她靠得很紧,但她仍然感觉到他胸膛的热度,就贴着她的背,沿着她的脊梁默然搅动着她的血液。
寂静的入夜时分,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在温热的喘息里,嘈杂地鼓动着她的耳膜……她开始怀疑,也许自己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聋人和瞎子,不然的话,她怎会慌乱成这个样子,好像听也听不见了,看也看不见了……
&esp;&esp;忽然肩窝一沉,是他将下巴搁在了她肩上,微微笑着侧头看她。
&esp;&esp;“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他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他的笑容灿烂而温暖,任何一个人见了这样的笑,对他的话都会深信不疑的。
&esp;&esp;她一转头就撞进他的笑容里。
脸上猝然一红,又立刻别过头去。
&esp;&esp;他在她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些耍赖的口吻又道:“这回是我的错,我是……我是特意把药留在我这儿的。
我不知道这伤发作起来会这样难受……”
&esp;&esp;她点了点头,慢慢地转身,他放开了她,她立刻就下了床。
&esp;&esp;他看着她匆匆穿鞋,想了想,又道:“不过这都是张迎的主意。”
&esp;&esp;不远处正在打扫的张迎突然打了个喷嚏。
&esp;&esp;
&esp;&esp;在阿寄的伤将将要养好的时候,三月初一,郑嵩信守诺言,将当朝名儒、太傅丁舒派到了安乐公邸来给顾拾讲经。
&esp;&esp;安乐公邸已很久没有过这样的人气了。
丁舒一来,先命人给安乐公购置了一架子的经书,又将他案上的用物都换了一过,还在四壁都悬上了些修身养性的字画。
到上课时,他还让阿寄和张迎都在后头跟着听讲,乃至于前门的几个仆妇,来者不拒——
&esp;&esp;“有教无类。”
这丁舒乃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却精神奕奕,看着一屋子人十分高兴,“凡有向学之心者,都可受教成仁。
这才是夫子正道嘛!”
&esp;&esp;在前门守了三年的仆妇都道安乐公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待见了真人才发现原来只是个干干净净的少年而已,既好看,又爱笑,大家也就都愿意来亲近于他。
可是顾拾的目光,却始终只是追随着角落里的阿寄。
&esp;&esp;自从那次给她敷药之后,她便不曾主动搭理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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