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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宝真立即说:“有你在,我不怕呀!”
她的眼睛干净纯粹,满是信任。
被这样一双眼睛望着,谢霁很难开口拒绝。
“好罢。”
许久。
他妥协道,“若是听到哪处让你难受了,你便告诉我停下。”
烛火摇曳中,谢宝真点了点头,抱着谢霁的胳膊,将头抵在他的肩上,做出一个认真倾听的姿势。
该从哪里说起呢?
上一辈的孽缘的由起,还是玉昌宫阴谋败北后的大火?
思忖了片刻,谢霁才淡淡开口:“我是被仇剑带走的,最先是隐居在灵丘一个偏远的村落……”
四岁那年,仰慕母亲多年的兵部侍郎谢子光用自己亲儿子的命换了谢霁一命,带他离开了皇城,却在洛阳城郊的山路上遭到了截杀。
谢子光满门覆灭,唯有谢霁被仇剑带走,去往千里之外的灵丘刘家村隐居。
最开始的那几年,除了对谢霁武艺和精神忍耐度要求极为严苛外,仇剑算得上是个好师父。
他话不多,满身阴沉的杀气,却也从不动怒,活得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他希望将谢霁也教成一个傀儡,一个继承母亲遗志、只会复仇的傀儡。
六岁那年,仇剑为了锻炼谢霁的意志,在大雪天命他去爬村外的悬崖。
悬崖不高,也就十来丈,但对六岁的小孩来说无疑是比登天还难。
寒冷和恐惧侵袭着幼年谢霁的意志,他十个指头因攀爬而磨损红肿,鼻涕和眼泪冻成冰渣挂在脸上,浑身僵冷,在半空中瑟瑟发抖……
爬了一半,他不敢再往上爬了,也没有力气原路返回,只吸附在悬崖半空啜泣,哀求仇剑救他下去。
“上来,我就在这等着。”
仇剑没有动,于悬崖顶峰冷冷地俯视他。
又过了三刻钟,谢霁实在支撑不住了,手一松从悬崖半空摔了下去,跌进了下方结冰的小河里。
他胸腹处被嶙峋横生的石头划破,留下了人生中的第一抹伤痕。
当时伤有多重、有多痛,谢霁已然忘却了,只记得天黑了,路上没有灯火,他高烧不退,那个冷酷的男人抱着他跑了十多里山路去了镇上,大晚上敲开了药铺的门,将一袋带着暗沉血迹的碎银扔在柜台上,急促地命令那老大夫:“救活他!”
仇剑将他抱得很紧,冷硬如鹰隼的眉目中第一次出现类似焦急的神色。
谢霁烧得两颊通红,看见仇剑铁青的下巴和急促起伏的胸膛,恍惚间竟然尝到了类似父爱的错觉,只觉得师父是那般高大。
但谢霁伤一好,仇剑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继续逼着他爬悬崖。
第二处伤,发生在十岁那年。
从谢霁七岁起,仇剑便花重金请了镇上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秀才为他启蒙。
因为每次来村里教学都要走许久的路,老秀才要价很高,仇剑眼也不眨便答应了。
谢霁也不知道仇剑哪儿来那么多的银子,只偶尔连着好些天仇剑都不在家,十天半个月后再回来,身上必定溅着不知道是谁的鲜血,再将同样沾着暗沉血渍的银子一颗一颗锁进箱子里,作为谢霁下个月的学费和日常开支。
谢霁比同龄人早熟,早在一两年前便已能猜到自己的师父外出得来的,多半是不义之财。
大约是孩子心性,他对读书习字越来越厌恶,总觉得老秀才每月从仇剑手中拿走的银两,带着无数亡灵的冤魂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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