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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毕竟就连阿寄,也不相信的。
&esp;&esp;因为他虽然聪明,但绝不仁慈为怀,也从不顾念大局。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好皇帝?
&esp;&esp;啊……是了,经此一役,他的罪名坐实,想必就再也翻不了身了吧。
&esp;&esp;顾拾奔跑着穿过后殿,房梁一根接一根轰隆隆倒下,弥漫的烟尘充塞口鼻令他几欲窒息。
前方还有一座草木丛生的庭院,他只要抢奔出去便可以逃生了……
&esp;&esp;虽然他不知道阿寄还会不会接纳他——
&esp;&esp;不可以再想了……
&esp;&esp;他尽可以为了这天下人而死;可如果没有阿寄的话,他又是为什么而活着?
&esp;&esp;踏过庭院里一地杂草,终于,将要看到那扇狭窄的月门了。
&esp;&esp;“这边,这边!”
突然间那月门外响起杂沓的脚步声,有人呼喝着指挥道,“就这个门,堵上!”
&esp;&esp;顾拾一惊,连忙借着烟尘遮蔽压低身子窜出了门,就在他刚刚迈出脚步的后一刻,便见一桶又一桶的桐油被人泼进了门里去!
隔着即将燃起的火光,他看见指挥那人的脸——
&esp;&esp;钟屿。
&esp;&esp;不知是放松还是绝望,他竟忍不住笑了笑。
&esp;&esp;他扶着墙根弓着身子往外奔跑,因为一墙之隔就是大火,火苗探出墙头数丈之高,加上烟尘滚滚,空气都灼烫逼人,没有人敢靠近这里,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只要沿着却非殿的东墙往北出了南宫,便可以逃到雒阳东城去了——
&esp;&esp;那里没有战火,因为他的缘故。
&esp;&esp;这样一想,他又不由有一点小小的、不合时宜的得意,他真想让阿寄过来看看:看,说到底,我还是能保住一方百姓的。
&esp;&esp;我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冷血,也没有谋算着拉天下人入火坑。
我只是……我只是仍旧,欠缺了一点点……运气而已。
&esp;&esp;如果我的运气再好一些,也许我……也许我就可以,逃出去了……
&esp;&esp;逃出南宫无人看守的北大门后,顾拾的身子蓦然瘫倒在地。
&esp;&esp;天空阴沉沉晦暗一片,堆积的雨云沉默下望,空气中仿佛渐渐凝结出来层层湿润的寒气,将他的周身缓慢柔软地包裹住。
刚从火焰中逃出来的他开始感觉到了冷,全身缓慢地蜷缩起来,直到连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失却了气力。
&esp;&esp;侵入肺腑的烟尘像是到了这时候才突然发难,他却再也咳嗽不出,只是死命地卡住了自己的喉咙,将受伤的颈项抓得鲜血淋漓……
&esp;&esp;他没有英雄地死在大火烈焰之中,却是如个丧家之犬一般倒在了城墙根。
&esp;&esp;浮云烈火庄严温柔,巍峨高耸的宫阙之下,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落魄的少年已濒临死亡的绝望。
&esp;&esp;所有人都从南门出去迎接柳岑的大军了。
&esp;&esp;也许这个少年曾经救了全城的百姓,也许他只是个寻常的死在路边的难民。
&esp;&esp;没有人会在意这些。
&esp;&esp;
&esp;&esp;淅淅沥沥缠缠绵绵的小雨,在深夜里萦绕着秋气,将远近楼台馆阁都笼罩在昏暗的迷雾之中。
&esp;&esp;南宫的大火扑灭之后,瓦砾成堆,梁柱倾颓,昔日的堂庑被毁了个干干净净,再也看不出本来面貌了。
再淋上傍晚时起不曾停歇的雨,说那里像荒凉的乱坟岗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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