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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有一岁小孩的医生又走了进去,安慰她们。
我在门口等着她,她出来的时候大概知道我想问她什么,说:“我也是母亲。”
那时候我才能回答陈虻的问题——当一个人关心别人的时候,才会忘记自己。
到七二一医院的时候,我看到医生护士冲过来,飞奔着跑向卫生院的消毒车。
一个四十多岁、戴金丝眼镜的男医生拍着车前盖,泪流满面:“政府去哪儿了呀?怎么没人管我们了呀?”
去消毒的是海淀区卫生院一个刚毕业的小伙子,他把手放在这个医生肩膀上,拍了拍:“拿桶水来。”
小伙子把过氧乙酸沿着塑料桶沿慢慢倒进水里,打开背上的喷雾器,齿轮低声闷响,转动,他说:“让开一下。”
喷嘴处无色的水破碎成细小的雾滴,被气流吹向远处。
“以后就这样用。”
他说。
旁边的人点点头,镇静下来。
但是重症病房他只能一个人去,我们的镜头也不能再跟。
我给他提了一下淡黄色的乳胶手套,往袖子上箍一箍——他的手套太小了,老滑下来露出一小段腕子。
他看着我。
我们不知道对方叫什么,都穿着防护服,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他说:“五一后才是高峰,小心。”
他孤零零,背着喷雾器拐过一个弯,不见了。
二〇〇三年五月,北京东城区草厂东巷,一名医务人员正在等待接受一名“非典”
疑似患者。
(CFP图片)
五一前,能走的人都走了,因为传说北京要封城。
还有人说,晚上飞机要洒消毒液。
北京像一个大锅,就要盖上了。
人们开始抢购食物。
我回不了家,只有我妹一人,她在超市里挤来挤去不知买什么好,找到一箱鸡蛋扛回家。
好像“轰”
一声,什么都塌了,工作停了,学校停了,商店关了,娱乐业关了,整个日常生活被连底抽掉。
我们只能守在急救中心,跟着他们转运病人。
到哪儿去,运到哪儿,都不知道。
二十二号,突然通知有临时转运任务,开出两辆急救车。
长安街上空空荡荡,交警也没有,司机周师傅开金杯面包车载着我们,跟在急救车后面开了个痛快。
那年天热得晚,来得快,路上迎春花像是憋疯了,纯金的枝子胡乱抽打着往外长,衬着灰扑扑的荒街。
老金杯在长安街上开到一百二十码,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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