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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耿阮氏依旧无动于衷,急得他直搓脚:“哎!
干脆我实话对你说了吧,我玉峰大哥叫胡子给绑了……二当家的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五十块现大洋。
说天亮之前要不把钱凑齐送过去,他就要撕票儿。
您还是麻溜儿想辙吧!”
耿阮氏听说大儿子被土匪绑了票儿,胸膛像是被人撕开一般,身子不由得摇晃了一下,却依旧冷冷地说:“想啥辙?家里正愁揭不开锅呢,别说五十块大洋,半块也没有。
你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就说人都死绝啦,找不着带气儿的了!”
赵殃子鼻子一酸,从羊皮兜子里摸出几块大洋,放在窗台上牵着牲口走了……
对于关东的老百姓来说,跑胡子闹土匪他们早都司空见惯了。
多少年来,在这块地面上就从来没有太平过,今天老北风砸窑儿,明天草上飞绑票儿。
“关东胡子高粱地——神仙也怕数不清”
,常听说的山头报号就不下几十个,什么占山好、仁义君、殿臣、小傻子、乾坤、大龙,还有黑蝴蝶、窜山红、田大丫头、老三省、刘老道……大大小小的绺子像走马灯似地你来我往,时多时少、时兴时衰,把一个好端端的关东闹得是乌烟瘴气。
不过,历经磨难的关东百姓也习惯了这种生活,起局、挂注、砸窑、绑票、拷秧子……这些苦难,也教会了他们应对各种突变的本领。
他们不仅可以用江湖上的黑话和土匪们对答交流,甚至把绺子里的某些黑话演变成了民间的日常用语。
他们也把鸦片叫做“黑土子”
,把主事人叫“大当家的”
,把打听消息探路的叫“插旗儿”
,把干过坏事的叫“底子潮”
……他们在不知不觉之中接纳着这一畸形的社会现象,也在苦难之中练就了能伸能屈的坚韧性格。
村公所院子里搭起了木架子,横着的木杆上吊着一口生铁锅,锅里装着半锅野猪油,锅沿儿上搭着一根擀面杖粗的油捻子,冒着滚滚的黑烟,空中漂浮着未燃尽的油烟絮子。
在野猪油灯的红光照耀下,土匪的盛宴已经进入高潮。
今日酒肉穿肠,明日就有可能子弹穿胸。
这样的日子只能得过且过,土匪们玩命地喝着酒,就连瞭水放风的土匪也偷偷遛回来跟着喝上了,工夫不大,酒量小的便耍起酒疯来。
耿玉峰昏昏沉沉地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土匪甲的舌头都硬了:“我……当是谁呢,是你呀!
……你,像个鬼魂似的吓了我一跳。”
公鸭嗓子的土匪乙说:“瞭水还敢喝酒?都快站不住了!”
土匪甲:“我……没喝多。”
土匪乙:“还说没喝多呢,脚都没跟儿了。
当心让二当家的看见你这熊样儿,不给你俩耳雷子才怪呢!”
耿玉峰听着公鸭嗓子十分耳熟,正在他狐疑之际,溜进来一个人。
耿玉峰睁开肿胀的眼睛,借着微弱的光亮,看见来人左腮上长着一个指甲大小的黑痣,黑痣上长了一撮黑毛儿,耿玉峰认出了是从前的好友赵殃子。
耿玉峰以为是幻觉,呻吟了一声……前几年,他跟赵殃子还在一个艉航上放木排,赵殃子不听劝告非要去当兵不可,后来听说他被打死在关里了,他还为他烧过纸钱……
残局09
那还是在几年前……
木帮上多数是从关里逃荒来到东北的山东人和河北人,跑艉航放木排,似乎注定要与惊险和死亡连在一起,就如同被连接艉航之间的锁链牢牢地连在一起一样,把苦难和死亡与这些汉子连在了一起。
那来之不易的血汗钱,不仅要被把头克扣,还要提防水绺子抢,这群常年闻不到女人味儿的老爷们,上岸第一件大事就是去找女人,如此一来,尽管风里滚浪里爬,到头来却带不回家去几个大钱。
松花江水道异常惊险的哨口有七七四十九道,放排的木帮和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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