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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轻闭着眼,并未理会。
待他衣衫穿戴整齐,这才起身出了寝宫。
刚出门就看见许承宁衣着单薄地跪在敞亮的檐下,正低着头,消瘦的身躯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听到动静后,他赶忙抬起头,赤红着眼眶唤道:“父皇——”
许肃裕背着手站在门前,目光淡淡地落在许承宁的身上。
已经记不清有多久,他没好地打量这个儿子了。
当年他母妃被人设计陷害
(),早产后当时就没气了,许肃裕伤心不已给瘦弱的孩子取名承宁,愿他日后能健康安宁地长大。
许承宁泡在药里长大,虽大大小小的病没断过,但恍恍几十载而过,却也一直好好地活着。
许肃裕从前见他身体瘦弱,经常受兄弟的欺负,有没有母妃庇护,难免对他有一二偏心,早早就让他接手了江南的差事,却没想到养虎为患。
许肃裕看着他,淡声道:“老四,从前太子还在时对你最为关心,这些年逢他忌日,你可有去祭拜?”
许承宁匆匆叩头,哭道:“儿臣挂念皇兄,自然每年都会去,不敢有一刻忘记。”
许肃裕点头,“那就好。
今日正好堂审,你也一并来看看吧。”
皇帝说完后便没有任何停留,抬步离去。
施英摆了摆手,让人将许承宁给扶起来,带着一同往外走。
许承宁从昨晚就跪在殿前求见皇上,用这副病弱的身子骨硬生生跪了一晚上,这会儿膝盖几乎废了,用拐杖都没用,只能让侍卫左右架着往前走。
他红着眼落泪,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面上尽是无措的神色。
他心里清楚,事情走到这一步恐怕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因为迟羡背叛了他。
迟羡告知他的藏地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许承宁带人挖空了郊外私宅的地面,什么也没找到。
许承宁捡到迟羡的时候,他才四岁,其后二十年都跟在自己身边。
他从未怀疑过迟羡有二心,更何况他身上还背了枷锁,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迟羡会背叛。
一切为时已晚,许承宁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皇上还念及父子之情,饶他一命。
御驾下了山,直往郊外的草场而去。
今日皇帝亲自断案,泠州刺史等一众官员为陪审。
纪云蘅一纸诉状将当朝丞相告到庭上,指控他贪赃枉法,构陷忠良。
皇帝接下诉状纸,宣布在先前大宴的草场上开堂,泠州百姓纷纷奔去围观。
如那天大宴一样,草场上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纪云蘅换上一身赤红长衣,墨发高绾,只戴了一根木簪,站在灰蒙蒙的晨雾中,好似一株冒着水汽的海棠花。
许君赫给她折着有些长的衣袖,又整了整雪白的衣领,见她满脸严肃,忍不住笑道:“若是实在生气,你可以骂他。”
纪云蘅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只希望能够把他的罪行讲清楚,说明白。”
“你当然可以。”
许君赫牵起她的手,将紧握的拳头掰开,往里一摸才发现她掌心里捏了汗,于是笑起来,捏着她的手晃了晃,“可以说得慢些,不打紧。”
纪云蘅有时着急了,口齿就不太伶俐,况且这里聚集了那么多人,她难免会拘束。
许君赫将她散落下来的发丝顺了顺,又往她背上轻拍,一番动作之后成功让纪云蘅放松了不少。
只是不远处站着薛久戚阙等人,姿态各异地并成一排,同时朝纪云蘅二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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