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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第一部描写八·一三上海战争爆发以后到上海成为孤岛的这段时期,写了短短两三个月中的一些事情,而且只是写侧面,只是写几个小人物的活动。
一九三七年上海沦为孤岛后,我还留在那里继续写我在前一年开了头的长篇小说《春》。
写完了《春》,第二年三月我和友人靳以就经香港去广州。
一九三六年靳以在上海创办《文季月刊》,我为这刊物写了连载小说《春》。
他在广州筹备《文丛》的复刊,我答应他再写一部连载小说。
这次我写了《火》。
《文丛》是半月刊,我每隔半月写一章,刊物顺利地出了三期,就因为敌机连续的大轰炸而中断了。
靳以去四川,我也到汉口旅行。
我从汉口回广州,又续写了小说的第四章,但是不久,日军就在大亚湾登陆,进攻广州,而且进展很快,最后我和萧珊(她是七月下旬从上海到广州的)靠朋友帮忙,雇了木船在当地报纸上一片“我军大胜”
声中狼狈逃离广州。
到了桂林,我又续写了两章《火》,续印了两期《文丛》。
一九三九年初我同萧珊就经过金华、温州回到上海。
在上海我写完了我的最长的小说《秋》,萧珊已在昆明上了一年的大学。
本来我想在上海把《火》第一部写出来,可是那个时期在上海租界里敌伪的魔爪正在四处伸展,外面流传着各种谣言,其中之一就是日军要进租界进行大搜查,形势越来越紧张,有一个晚上我接到几次朋友们警告的电话(他们大都在报馆工作),不得不连夜烧掉一些信件和报刊,看来我也难在租界再待下去;何况法国战败投降,日军乘机向法国殖民当局施加压力,一定要挤进印度支那,滇越路的中断是旦夕的事,我不能错过时机,不能延期动身,只好带着刚写成的《火》的残稿离开孤岛,在驶向南方的海轮上我还暗暗地吟诵诗人海涅的《夜思》中的诗句:“祖国永不会灭亡。”
不久我在昆明续写《火》,贯串着全书的思想就是海涅的这个名句。
我在广州写《火》的时候,并未想到要写三部。
只是由于第一部仓卒结束,未尽言又未尽意,我才打算续写第二部,后来又写了第三部。
写完第一部时,我说:“还有第二部和第三部。
一写刘波在上海做秘密工作,一写文淑和素贞在内地的遭遇。”
但是写出来的作品和当初的打算不同,我放弃了刘波,因为我不了解“秘密工作”
,我甚至用“波遇害”
这样一个电报结束了那个年轻人的生命,把两部小说的篇幅全留给冯文淑。
她一个人将三部小说连在一起。
冯文淑也就是萧珊。
第一部里的冯文淑是八·一三战争爆发后的萧珊。
参加青年救亡团和到伤兵医院当护士都是萧珊的事情,她当时写过一篇《在伤兵医院中》,用慧珠的笔名发表在茅盾同志编辑的《烽火》周刊上,我根据她的文章写了小说的第二章。
这是她的亲身经历,她那时不过是一个高中学生,参加了一些抗战救国的活动。
倘使不是因为我留在上海,她可能像冯文淑那样在中国军队撤出以后参加战地服务团去了前方。
我一个朋友的小姨原先在开明书店当练习生,后来就参加战地服务团去到前方,再后又到延安。
要是萧珊不曾读我的小说,同我通信,要是她不喜欢我,就不会留在上海,那么她也会走这一条路。
她的同学中也有人这样去了延安。
一九三八年九月我在汉口一家饭馆吃饭,遇见一位姓胡的四川女同志,她曾经带着战地服务团在上海附近的战场上活动过,那天她也和她那十几二十个穿军装的团员在一起,她们都是像冯文淑那样的姑娘。
看到那些活泼、勇敢的少女,我不由得想:要是有材料,也可以写冯文淑在战地服务团的活动。
我写《火》第一部时手边并没有这样的材料,因此关于冯文淑就只写到她参加服务团坐卡车在“满天的火光”
中离开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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