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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纵然是有满腹的气,可被娇妻这样软语挚情地哄一哄,也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他将楚璇拢进怀里,抚了抚她柔腻的脸庞,道:“你方才说本性……我从前就觉得雁迟这样的人,托生成梁王的孙子有些屈,如今更觉得,他做了萧佶的儿子才真得是上辈子作孽太深,这辈子来还债了。”
萧逸顿了顿,眸光划过一道黠光,“不过这也说不定,万一萧佶赢了,那萧雁迟就是太子,尊卑在一朝一夕间便就这样颠倒了,将来命运如何也未可知啊。”
他的语气甚是随意,仿若兴头上的随意调侃,可却勾出了楚璇的一点点不安,她紧搂住萧逸,轻声问:“你不是说你都计划周详,布置得当了吗?三舅舅赢不了,赢的人只能是你,对不对?”
萧逸触到她那殷切的、担忧的、渴望得到肯定回答的视线,垂眸微默了片刻,将她扣在怀里,温声道:“璇儿,我答应你,我会拼尽全力去赢。
可……这世上的许多事是需尽人事看天意的,谁也无法预料将来会发生什么,就算把一切都谋划得十分精准,可也难保不会出现意外,胜负之说本来就是没有定数的……”
“我不管!”
楚璇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你一定要赢,我都听你的话了,抛弃所有站在了你这边,也生出孩子了,你得对我负责,不能……不能……”
后面的话似是太过艰难,总是无法说出来,甚至到最后声音里还夹杂了一丝丝哽咽。
那曾经一惯冷淡,甚至是冷血、对他漠不关心的小狐狸终于窝进了他的怀里,勾着他的脖子,巴巴地央求他一定要赢,一双美眸水粼粼的,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好像随时能落下泪来。
萧逸看得心都快要碎了,原本准备好的一车话也全都说不出来了,他低头印在楚璇额上一吻,声音深沉笃定,“好,我一定赢。
我是应天意而生的天子,最终天意也一定会站在我这边。”
楚璇濡濡地靠在他怀里,勾着他的手指,郁郁不语。
虽然外表是一副软弱的模样,但心里却格外镇定坚强,她想:我们就尽人事,若是你赢不了,那你去哪儿,我便随你去哪儿……
殿外传进一连串疾疾的脚步声,高显仁快步进来,在绣帷外道:“陛下,宛州战报。”
焦灼数月的宛州城下,终于迎来了开春后的第一战。
崇山峻岭,绵亘数十里,苍茫无边,拱卫着中间的城池。
春天已悄然而至,但山峦之巅还残留着未化尽的雪,远远望去,犹如漫天遍野的缟素,在祭奠于燃燃战火中丧命的生灵。
梁王的铠甲上沾满了血渍,束冠歪斜,发髻凌乱,穿过一地哀嚎的伤员,快步进入帐内,楚晏正等在那里,见他回来,忙迎上去。
“父亲,你没事吧?”
副将上来给他脱掉铠甲,里头的深衣还算干净,只是袖角袂缘被浸出了血边。
他道:“没事,幸亏你带兵前去救得及时,不然……”
他脸色铁青,仿佛滞郁难消,沉声道:“封世懿的这五万北衙军养精蓄锐多日,实力不可小觑,此战打起来必然艰难。
另外,还有常景的那五万大军,这人倒是机灵,坐山观虎斗,任我和封世懿打得天昏地暗,就是不抻头,恐怕是在等着收渔翁之利,得防着他点。”
楚晏眼中划过一道精光,可再抬头时,却是一片茫然,宛如是个不善权谋、毫无主意的儒将,只等着听从号令。
“那要如何防?”
梁王道:“我把暗卫和粮仓钥匙交给你,你替我稳定后方,防着常景来趁火打劫,今天入夜我就带兵与封世懿决一死战。”
楚晏心中暗喜,面上却是仓惶的表情,结结巴巴道:“决一死战?这是不是太急了些,要不要召诸将来营中商议商议……”
“商议什么!”
梁王厉声道:“我们的粮草已所剩无几,而封世懿呢?萧逸为这一仗下了大血本,粮草兵刃源源不断地往宛州送,可是我们……”
他苍冷坚硬的面容倏然浮掠上些许悲凉,但很快敛去,只剩满满的讥诮,“不会有人管我们了,我们只能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楚晏默然地看着梁王,心中滋味万千。
梁王抽出佩剑,拿起绸布细细地擦拭着上面残存的血渍,缓慢道:“你下去准备准备吧,等天一黑就来我帐里,我还有些事要交代给你。”
楚晏颔首应是,朝他深深一揖,退了出去。
初春的天气,虽已回暖,但夜间忽起寒风,却带着料峭之意。
夜风把营帐前的幡旌刮得猎猎作响,上面黑色的‘萧’字与茫茫长夜融为一体,显出无尽的苍凉。
大军倾巢而出,皂靴齐刷刷踏在地上,有着震天惊峦的动静。
山野之间,布满闪耀的火光,宛如上天信手撒了一把星子,将这千年古道、山间老城映得犹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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