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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大多数人的看法,元旦之前应该是最后的期限了。
开春的时候,是乌虚每年都要例行叩关的季节,如果要增兵,现在就非开始办不可了。
否则,就算勉强能调兵遣将,把人凑齐了送过去,粮饷物资却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全部送到的。
倘使河西军能大显神威、击退蛮夷,又或者乌虚各部像往年一样劫掠一番而去也就罢了,假如当真如武安侯奏报所说的重兵压境,一旦战事失利,张玉可不是那种会为朝中文官的过失负责任甚至当替罪羊的人。
他又不是那些没有身家背景,只在门阀文官掌中跳舞的武将,他本人就是屈指可数的大士族之一。
失土必死,律有明文。
一旦河西出了大事,张玉有奏报在先,当然不可能当这个冤大头。
也没有人敢让他当这个冤大头,就算是天子也不能这么不讲理——或者说是不能无视河西十数万百战余生的边军。
那么,皇帝陛下该找谁问罪以平息朝野来势汹汹的议论之声呢?
当然就是那些曾经阻挠过河西增兵的人们了!
就算是四家七氏出身的高官显贵,在需要他们为国土沦丧、国威扫地这样的后果负责时,他们也是大声不起来的。
他们总不能去说,这件事皇帝陛下您也有份吧?如此一来,鲜血染红了渭水,人头滚滚落地,还掺杂着像韩国夫人张媛那样年轻女子银铃一般动听笑声的情景似乎完全可以不必有什么天赋就能想象得出来。
就是出于以上考虑,皇帝稍微透漏出要召诸帅回都会商河西增兵之事的意思时,虽然大多数文官像死了亲娘老子一样群情激愤,纷纷上书劝谏,但门阀士家们却极为默契地一起选择了沉默。
就这样,圣旨才得以顺利颁下。
所以说,破例召藩帅入都,与其说是皇帝陛下的一意孤行,毋宁说是门阀士家们以他们政治上的缄默来推波助澜的结果。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推卸责任,不仅仅是门阀士族的特权,也是所有人的本能……
事情就是这样。
图穷匕见的时刻就在眼前,既然责任都已经扔出去了,如今这个时候,就该作全力一搏。
所有相关人等都做好了准备,盔明甲亮,刀枪出鞘。
赵瑟的祖母大人和祖父大人,也就是目前官拜从二品凤台右相的苑国夫人和官拜正三品兵部尚书的两个人,自从“召藩帅回都”
的圣旨下了之后,他们明显更加忙碌起来,甚至多日不回家的情况也是常见的。
不仅他们,连赵瑟的大哥赵筝也跟着一起忙碌起来。
毫无疑问,为了替赵家争取到公主正君的位置,他们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就这样放弃了……”
赵瑟在心里有一些小小的遗憾,“就算是欧阳怜光,总要比傢给公主,关在深宫里面,将一生的才华与斗争都无声无息地都埋葬了的好……”
于是,赵瑟特意找了个机会去看赵筝,拉着陆子周一起。
那时,她的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同情与无以为助的歉意。
这等目光着实把赵筝吓了一跳,连忙动用表情和手势等等无声的方式表明了“我很好,妹妹你不要用看牺牲祭品一样的眼光看着我”
的意思。
赵瑟的同情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一时大为没趣,嘟着嘴坐在一边生闷气。
赵筝便摆开棋盘,斥走了侍奴,招呼陆子周一起下棋。
“妹妹,别自己坐在一边不做声,过两天圣旨下了,你就是再想和哥哥腻在一起也不行了。”
赵筝带着一些玩笑的意味转头对赵瑟说。
同时,他以食指和中指夹住云子从棋罐中取出,轻拍在棋盘上。
衬着舒袍广袖,带着行云流水一般的意境,透出从容的劲头儿,煞是好看。
这就是上都夫人名门公子了……
一听赵筝的玩笑,赵瑟的眼泪几乎都要掉了下来。
她转着眼泪,哑着声音唤道:“大哥……你为什么不跑呢?你跑吧……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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