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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琮也认出了方轶楷,转过身,更紧的揽住未婚妻肩膀,不客气地向他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alex——这间房我和太太已经住下,麻烦你另选吧。”
他将“太太”
两字不轻不重地带过,孟存汝也没有反驳——这也正是她讨人喜欢的地方之一——无论情愿与否,孟存汝是不会轻易驳人面子的。
方轶楷看向站在他身侧的孟存汝,她脸上的羞涩还不曾全部退却,嘴唇也异常的红润,更不要说程远琮唇角还沾了点同色的口红。
未婚夫妻有点肌肤之亲,在这个时代,并不算什么出格的事情。
方轶楷却觉得一颗心往深海里下沉,又幽深又寒冷,几乎要把人冻住。
那个同他说着“梦想”
和希望的温柔女子,当真就要嫁做人妇了!
他心里苦涩,说出来的话却仍旧刻薄讥诮:“我以为今天是程二少爷结婚,原来程大少爷今天也大喜?”
程远琮美人在侧,一点儿不理会他的挑衅,直接下了逐客令:“我哪天大喜,同你有什么关系?”
他是很想叫服务生直接赶人的,但毕竟考虑到孟存汝在一边站着,皮笑肉不笑道,“你还是快点去选房间吧,万一远琨后悔请你了,可就要辛苦睡露天淋雨了。”
方轶楷仍旧守着门口不肯离去,程远琮干脆不理,拉了孟存汝往阳台边的小房间走去:“我小时候最怕打雷,一到风雨天就往父母房间跑。
一次父母出差,我硬缠着母亲不肯放她走,被她臭骂一顿,从此再没有雷雨天有人陪睡的待遇——好在家人都知我这个积习,枕头边必备耳塞和眼罩。”
说完,压低声音笑道,“你不会嫌弃我吧?”
孟存汝低低“嗯”
了一声,程远琮随手拉上推门,将服务生与方轶楷尖利的注视隔绝在外。
孟存汝在心里舒了口气,那眼神实在太过露骨,几乎像一把锋利的刀。
程远琮留心她脸上神色,忍不住叹息道:“你还是……”
说到一半,又止住话头,改口道:“我不知要生气好,还是装着大度忍过这一时好——存汝,我从未谈过这样委屈的恋爱。”
孟存汝被他的“恋爱”
两字震得讶然抬头,却在看清他脸上神色时一阵内疚,那一纸合约,似也没有这样重要了。
她慢慢回抱住他,低声道:“对不起。”
程远琮瞥了外面一眼,并没有听到关门和离去的脚步声,透过面前的玻璃墙,还能隐约看到一动不动的那个人影——孟存汝被他匆促拉进来,并不知这个小房间左侧没有做墙,只一只落地型的巨大玻璃水母缸隔开,拖着长长的须状条带触手的水母游曳其中。
他抱紧背朝玻璃墙的孟存汝,低头吻在她额头,再慢慢地挪向太阳穴,沿着脸颊一寸寸往下。
孟存汝微微推拒了一下,毕竟隔着房门,又兼愧疚,只好将手垂落,最后还是重新回抱住了他。
银色的水母轻轻扇动伞翼,自养殖缸的一侧游向另一边,飘带一样的触手像横空彩练一样美丽。
方轶楷看着玻璃墙后拥抱在一起的一双人影,在服务生了多次后才终于放下按在门上的手掌。
房门在眼前快速合拢,最后轻轻关闭。
只那轻轻一声“咔嚓”
,落进他耳朵里却如枪栓上膛一样。
他有些麻木地跟着服务生往前走,直到进了房间,坐在了卧室床上,仍旧有些回不过神。
眼睛虽然发涩,却再流不出眼泪来,只发狠地盯着对面的白墙狠瞪。
她要结婚了,要同另一个男人结婚了,组成家庭,生下联接双方血脉的孩子。
那些孩子带着那个男人的基因,也流着她的血,就像他与赌鬼父亲的纠缠一样——除非死亡才能将他们分开。
从此以后,真的再也不用见面了。
他也不知坐了多久,窗外的雨声大得喧嚣,狂风将院中的树木都吹得目呲尽裂,更不用说更加娇弱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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