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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云似盖,雪落如尘,正是妆点山河,乱迷人眼的时候,在回廊对面出现的那人,却更是风姿卓绝,皑如山上清雪,皎若云间之月。
郭建仪万万想不到小唐竟会在此出现。
大约是因方才有些心神动荡,只顾注目应怀真去了,因此竟不曾留意周遭,更不知道小唐是几时来的,看了多久,心中竟无限不安。
他素来敬终慎始,克己慎行,从来不曾失礼人前,不料今日这一阵儿恍惚,竟偏给个最通幽洞微、明鉴万里的人撞个正着。
也不知他见了多少,又懂了多少。
郭建仪一怔之下,那手便握住了,正要收回,应怀真已经欢呼了声,竟是撇了他,转身往小唐那边奔去。
那锦白色的披风在他面前一荡,如曼柔的轻云闪过,因跑的快又兼风吹,底下裙裾飞扬,像是绽开一朵飘然的莲。
郭建仪身不由己地凝视着应怀真的背影,只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这走廊下也越来越冷,两边的雪密密实实地落个不停,就像是给廊子加了两道白色的垂帘,而天地已经消失不见,于他面前,只有这一道孤孤零零的回廊,他在这里站着,而应怀真转身跑离。
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预感,莫名地有一丝揪痛。
然而目光所及,望见彼方的那个人,郭建仪悄然吸了口气,于面上作出三分无可挑剔的微笑,手在腰间微微一握,端直了肩,迈步也往那边徐徐而行。
应怀真跑到走廊尽头,又忙着转了个弯儿,裙裾斜斜漾了开去,她伸手在廊柱上扶了一扶,眼中透出慢慢地喜悦,望着那边小唐也已经转了过来。
如此,则更加清晰地看清了他的脸。
一别四年,这人的容颜仍是依旧,只依稀……通身似多了些什么,是她有些熟悉然而畏惧的。
应怀真的手握在廊柱上,廊柱在风雪中冰封雪冻,自是冷极,那股寒意便自她的掌心传了往上。
应怀真忙松开手,脚下复又往前,此刻脚步却略放缓了一些。
而小唐已经也快步走到了跟前,应怀真看清他双眼中的温和喜悦,心中不由也一喜,才又跑前两步,张开手欲抱,忽然想到一事,忙又垂下手臂,只是看着小唐,笑问道:“唐叔叔,你几时回来了?”
想到他临行之前的忧心难以自制,这几年来偶尔想起的种种思量,更觉此刻相见可贵。
小唐早将她一举一动看的明白,不由笑道:“今儿才回来……怎么不抱唐叔叔了?”
应怀真见被他发觉,略有些脸红,便道:“我如今大了些,不能像是先前那样乱抱人了。”
小唐哈哈仰头一笑,却蓦地张开双臂,竟将她拥入怀中抱了一抱。
应怀真愣住,身不由己靠在他的胸前,惊得睁大双眼,然而靠在小唐身上,心中蓦地生出一股无比踏实的感觉。
忽然间,莫名地便想起在齐州街头的时候,她从拐子怀中用力向着他挣扎过来,紧紧搂住他的那一刻感觉,就如同漂流水上的人终于抓到一块儿浮木……不不,如今看来,竟是一艘大船了。
应怀真胡思乱想着,便不由抿嘴笑了起来,双手动了动,悄悄地在小唐腰间也抱了一抱。
此刻郭建仪已经到了跟前,小唐便放开应怀真。
郭建仪微微一笑,拱手见礼:“唐大人有礼,早上听闻您回来了,只想不到这么快便见面了。”
小唐亦微笑道:“郭大人不必多礼,我因有件事,所以特来见怀真一面。”
郭建仪看一眼应怀真,仍是笑微微地便道:“既是这样,我便先不打扰了,怀真,改日小表舅再来看你。”
应怀真忙道:“小表舅慢走。”
郭建仪又向小唐施了一礼,才缓缓转身。
一直等他转过身去,脸上的笑才一点一点敛了,纷纷雪落如雨,郭建仪只觉耳畔一片无边寂静,只听到刷刷地落雪声音,更显孤寂。
如此好歹出了这一重院落,郭建仪站在门口,面无表情,抬头看雪。
站了半晌,才欲离开,就见两个丫鬟顶着雪,嘻嘻哈哈说笑着过来,见了他在此,便站住了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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