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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半生靠给老板人家做长工打忙工为生,自小苦苦难难地一个一个地把我们养大·他老了不但没有人好好瞻养他,如今他病了不但不好好为他医治还希望他早早的死去。
“可是似乎父亲还留恋着他的孙们,不顾及大妹等人的愿望继续呼哧呼赤地艰难地挣扎着拖延着时间。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他生前和解放前一道替人家做长工的老朋友黄岩人癞头阿叔走进来看望父亲,见我父亲这个样对父亲说:“佬倌,你还有什么事情放不下?还在等谁啊?”
他似乎真的还在等待两个亲人。
癞头阿叔的话音没落。
门口一阵骚动,有人叫“大嫂,小明!”
我回头一看·是我的妻和儿到了,癞头阿叔一看恍然大悟地说:“哦,老倌,你是在等你大儿媳妇和大孙啊?呵呵,快快,安良,快叫你媳妇和你儿给你阿爸看看!”
安良赶忙遵照他的嘱咐,把刚赶来的气喘吁吁的妻和儿小明领到父亲面前·对正在剧烈地喘气的父亲说:“阿爸,这是你的大儿媳和孙小明,他们赶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
这不过是一种传统的说法,安良估计此刻他已经没有知觉没有反映了。
但奇怪的是,当我的妻和小明低声地亲切地叫唤他:“阿爸”
和“爷爷”
时,他老早就无力地闭着的眼睛竟微微地动了一下。
而当我的妻和儿小明刚被妯娌们叫到隔壁房间去吃饭时,我的头刚转到外面一下,就听站在床前的小妹说:“大哥,大哥,你看阿爸怎么不喘气了?”
“我转头一看床铺已经不动了,父亲的喘气声已经完全缓了下来。
此刻他仿佛挑着重担,走完了漫长艰难的路程·放下来休息似地长叹了一口气,呼吸完全停止了。
可怜的劳碌一生的父亲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这是夜里七五十分光景。
“呵,他是在等待他最中意的大儿媳和大孙呢!”
阿婶感叹地说。
“看他那样剧烈的喘气,那么难过本当下午就要去的。
大概我们讲发电报叫大媳妇和和大孙来的话他听见了,他是硬撑着等着大儿媳妇和大孙啊!”
“不知道这是巧合呢还是父亲真正是这样等待她们的。
但我心里说,父亲也太认真了!
若为等我妻我儿·你这样等待真也太痛苦了太辛苦了!
曾经她为父亲结过一件毛线衣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完全不用这样记挂她的。
她平常待父亲也不是太好呀!
我平日多带几元钱去她也总是叽叽咕咕的。
这情况我在父亲生前他也曾对他说过的,可是父亲说比起别的媳妇来她算是好的了。
现在果真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息他熬着极度的痛苦,死撑着多捱几个钟要见她们一面,我为我的妻和儿受到父亲这么大的错爱和记挂而深感惭愧和难过。”
“父亲断气了,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大家深叹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沉重的负担。
满堂的儿孙一阵骚动,但都远远地站在房zhong央,不知是大家根本不想哭呢?还是规定此时还不是哭的时候。
阿婶等几个老成妇女低声地命令果断地指挥,利率地按部就班地行动。
只见打水的打水,拿衣裳的拿衣裳,准备给父亲洗澡穿衣裳。
说是让他穿得干干净净暖暖和和地回去。
“我是长,阿婶叫我从后面亲自抱着父亲,扶住父亲的遗体,替父亲脱去被汗水湿透的破布衫。
当我的身体碰着父亲的身体时,此时父亲的身体还热温温软绵绵的,他的脑袋也随我的摆动摇来摆去。
想着父亲的身体马上就要冷下去僵硬下去了,明天就要让他放到棺材里去时,想着从此将再也见不到亲爱慈祥的老父亲时,我再也听不到他老人家亲昵地叫唤我的名字的声音,我这辈,将永远失去了生我养我的最后一个双亲时,我心里硬憋着的闸门再也挡不住感情的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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