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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柠溪倒希望她爹的病赶快好,也免得她娘总惦记着把她贩卖给秦玄昭,这天天惦记的,似乎林柠溪就是超市卖不出去的老青菜,晚上再不促销,明天非坏不可,于是有人出钱就卖,甚至不收钱也得免费送出去,甚至倒赔两包方便面也得送出去。
林常录身子似乎快要支持不下去了,分分钟都有挂掉的危险。
林氏为了救其丈夫,将原先一天三次药改成四次,夜深人静别人都睡觉的时候,还得偷偷再喂一次药当宵夜。
入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如柳絮一般覆盖了京城的大小胡同,各家屋檐上,台阶上,廊下的灯笼上,也都白花花的。
运河青碧的水结成了冰,冰面上附着了软绵绵的雪花。
往远处望,皇城巍峨,红墙黄瓦,雪花漫天而落,黄色宫瓦渐渐掺了白色,宫殿似乎也白起来,像披了一层白纱。
风从山中吹来,怪凉的。
有雪气。
林家小院很安静。
开春时买的几只小鸭子如今长大成人了,变成大黄鸭,腆着肚子迈着脚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呱呱呱的叫声从东跨院到西跨院,又站到台阶上啄食。
这是林家最有生机的地方了。
林常录仰躺于床榻上,双眼微闭,深蓝色素面厚棉袍衬的他脸色也暗淡不少。
下雪的时候,天气晦暗,窗台也没有了光泽,窗上糊的剪纸,在春天的时候,能透出深深浅浅的剪影,如今却是一片黑影了。
雪气重,林柠溪把对开的窗户关紧些,把罐子里的药倒进小碗里,端给她爹喝。
她母亲林氏探头看看道:“这么一点儿药怕是不够,柠溪,你再去熬上两碗来,一并给你爹喝了。”
“娘,我爹又不是药罐子也不是水壶,哪里装的了那么些汤汤水水?”
林柠溪把药碗端开,拿出手帕给她爹抹抹嘴,很是温柔。
前一世她逛超市,看见一个女人给她的小宝宝擦嘴,说是擦嘴,揪下一团卫生纸,对着孩子的嘴一抹,直接把卫生纸戳孩子嘴里去了,孩子不明所以,还嚼了嚼,女人赶紧往外拉,哪里拉的出来,这哪是给孩子擦嘴,简直是喂孩子吃卫生纸啊。
林柠溪给她爹抹嘴,可就仔细太多了。
她刚重生时,哪会照顾病号,她给林常录翻身,一下子把林常录翻掉地上,如今护理的这么周到,全是现学的,谁让她人漂亮又聪明又能干呢,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汽车见了要爆胎。
大雪纷飞。
行人稀少。
入冬以后,京城富贵人家自不必说,便是小门小户的,也围坐在火炉旁烤个花生,闷个地瓜,门口棉帘子一挂,就鲜少出门了。
偶尔有一两辆马车经过,碾过积雪,留下两道车辙,很快远去了。
何伯仲穿着黑靴子沿着车辙慢慢的走。
何知微穿酡红绣赤金草纹缎袍,白色的膝裤犹如雪的颜色,他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撑着把黄栌色油纸伞。
或许是脚步迈太大,他把何伯仲远远的甩在身后,不得已,他只好原路退回去,给他爹撑着伞,笑眯眯的道:“爹,你没听说嘛,林伯伯快要死了,你快些吧。”
“是你林伯伯要死了,又不是你亲爹要死了,你慌什么?”
何伯仲嘴一撇:“这么些年,我偶尔去林家看病,也没见你跟过,什么时候你变的如此勤快,又是撑伞又是提药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是体贴爹你啊。”
“你不气我就好了。”
何伯仲瞪他:“前一次……你不经我同意,私自送了那么多药出去,想想就要揍你,忍了几忍,这口气还在喉咙里。”
“爹……灾民的事不过去好些天了吗?你还惦记着哪?真够小气的。”
何知微咧嘴一笑:“爹,快些吧。”
雪天本无风景可看,房舍,屋檐,大街小巷,栏杆旗帜,或街口巷角的合欢树,多数是白的。
何伯仲却是走走停停,偶尔站着缩缩手,咳嗽两声,倒有闲情雅致。
何知微催了他几次,他皆无动于衷,何知微也顾不得许多了,弯腰一用劲儿,就把他爹扛在背上,扛在背上就跑,跟扛个麻袋一样。
何伯仲趴在何知微背上,抖的跟手机调了震动一样:“知微……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一口气跑到林家。
林柠溪给何伯仲倒了一杯热热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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