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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在快捷酒店,眼看就住八天了,她住在临街的房子,其实每天都能看见自己的父亲路过,那个骚货,常常跟在三轮车后,有时候,还轻狂地坐在车上,像是很受宠似的。
她小时,就一直这样坐着,并且一个劲儿地喊叫父亲蹬快些,父亲立马就加快了速度,有时甚至还能超过旁边的小车。
而现在,这个位置,是坐着一个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女人,有一天晚上,她甚至看见这个骚货,屁股长咧咧地拉在车上,双手还紧紧搂着父亲的腰,她那一截腰,真的是充满了妖气,骚劲,这让她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她从来没有这样不满意过自己的日子,想哭,哭不起来,想笑,笑不起来,照照梳妆台上的镜子,终于哭出来了,也终于笑出来了,但那笑,是比哭更悲痛的声音。
也许是镜子本身有问题,她还没有发现,自己不穿戴打扮起来的时候,是这样的不堪入目。
自己也是在这个城市长大的,父亲刁顺子,也是在这个城市出生的,她在十几岁的时候,无意中,曾听到剧团几个漂亮女演员讲,这娃不也是城里娃吗,咋能长成这样呢?说明这西京城的“底版”
也不咋样嘛。
后来她才搞明白,剧团里的人,大多来自乡下,个个长得有鼻子有眼的,却常遭城里人奚落,说他们是一帮农民。
他们就天然地与城里人有些敌对,她无形中,也就成了她们开测的对象。
菊花记得,自己母亲,是一个很有几分姿色的女人,长大后,她也听说过母亲的一些故事,甚至有很难听的话,说她母亲是个“烂货”
,连母亲的亲哥,都说他妹子把人丢大了,少提。
但他们也瞧不起蹬三轮车、给人家装台的刁顺子,因此,连她跟舅家人的关系都很淡。
她有时甚至想,自己母亲才叫活了一回人呢,反正想跟哪个男人好,就跟哪个男人好,最后,还干脆跟喜欢的男人跑了。
哪像自己,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跟男人,才有过一次真正的接触。
那是去年夏天的事,那天父亲在装台,大概是晚上九点左右,父亲突然派一个装台的小伙子,回家来取工具箱。
这工具箱,平常他是会自己带去的,可那天下午,父亲给别人送了一车货,回来直接去了舞台上,就派人到家里来取了。
菊花没想到,在父亲装台的队伍中,还有这么帅气的小伙子,简直不像农民工。
那小子,进门的时候,下身穿着特别利落的短裤,因为太热,上身只穿了两根筋的背心,背心还上卷着,就露出了十分紧结而又性感的腹肌。
见了她,尽管小伙子急忙把背心朝下拉着,但那遮掩不住的生命气息,还是让她当下就有些语无伦次了。
她明明知道工具箱在哪里,可就是不朝那儿指,并且假装到处乱找着。
小伙子就直盯盯地戳在屋中间。
那晚特别热,她穿着一件睡袍,里面是一丝不挂的。
她原想,来取东西的民工,一定也是跟自己父亲一样,浑身抹得脏不兮兮的,并且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刺鼻汗味的。
可这小伙子,汗味是有,但更浓烈的,是那种背心与短裤都无法包裹住的爆裂的青春气息,她的心,立马就被搅得乱咕隆咚的了。
她让人家坐着,又给人家递毛巾,让擦汗,那毛巾是她的,并且刚才一直在擦着自己的脸、脖子甚至胸脯。
她的毛巾,平常是连自己父亲都不许动的,却在一刹那间,那么希望这个小伙子,能用它擦一下那棱角分明的脸庞。
小伙子拿着毛巾,没敢动,也没敢坐,就那样满头汗水地站立着。
院子里的光线很模糊,只靠着邻里的余光淡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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