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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怎么会做出这样不尽情理的决定!
?自己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铁板一块、不尽情理的人!”
“以后,我们支行也对真正的穷学生开办助学贷款!”
龚梅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声调暗哑极了。
谭白虎猜到美女行长一准儿是触景生情了,便终于聪明了一回,用事实来安慰自己心中的美神:“龚行,您甭为难!
当时,您也不知道这个马苦苦的真实情况!
而且,马苦苦后来,压根儿就没再来!”
小老板见两个外地人都动了恻隐之心,自己倒笑了:“要是这社会上的人都像你们二位一样有同情心就好哩!
听马苦苦的残疾娘说,京城大学因为马苦苦交不起学费,已经不准许他考试哩!
你们想,一个学生连考试成绩都没有,还咋毕业?一个毕不了业的学生上大学,还有啥用?前几天,看报纸上说,有个大学生叫马加爵。
因为自卑,犯了神经病,把同学杀了好几个!
马苦苦这孩子,脆弱又虚荣,自卑得很,跟那个马加爵差不多,是一个不是自杀,就是杀人的殃子!
我看这一家人的辛苦,算是白费哩!”
龚梅终于没有忍心去看马苦苦的残疾母亲和七十多岁的姥姥。
她不想把别人的困苦当成自己猎奇的材料;也不想通过当众排出兜里的一点儿人民币而消除自己欠了豁嘴学生的良心债。
当她远远地看着那间破草房的时候,仿佛已经听到了两个女人饥寒交迫的痛苦的呻吟;她忽然感到那两个贫困交加的女人的灵魂,似乎正在那间毛草房里升腾,她们变得异常美丽、异常高大,因为,她晓得,这是两个为了别人的好日子,甘愿让自己下地狱的高尚的灵魂!
在那个时刻,她的眼睛模糊了,泪水从那一对秀丽的杏眼里,像脚下的潺潺小溪一样,无声地流淌出来。
就在那天的晚上,在垃圾场旁边那间破草房下,借着朦朦胧胧的月色,有人看到了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
那个身影没有敲响破草房的门,只在破草房下蹲了片刻,就像影子一样,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二天,云雾镇的大街小巷里,流传开了一个美妙而神奇的故事。
说有一个仙女悄然下凡了,她长得娇小玲珑、美貌无比。
她顺着月光飘然而下,给云雾镇带来了真情的关爱。
她乘着月色的翅膀,给云雾镇最困苦不堪的一家人,给那一残一老两个老妇人,如雪中送炭一般地悄悄撒落了人民币:一千元!
在云雾镇挨到了第三天,龚梅和谭白虎终于见到了土郎中冯瘸子。
这个人间半仙的外形却没有半点仙气,瘦小枯干的身板儿,獐头鼠目的长相,一口长而黄的龇牙咬在下唇上。
他的皮肤呈古铜色,几乎没有一点儿皱纹,长发茂密而油黑,像个道人一样盘在头顶,比他的老婆更难判断年龄。
龚梅赶紧按照老康的书面材料,把阮大头老娘的瘙痒症描述给冯瘸子听。
谭白虎倒是会开动脑筋了,将信将疑地问:“不号脉,能行吗?”
冯瘸子不动声色地闭目听着龚梅的病情叙述,谭白虎疑虑的话音未落,就用一只古旧的毛笔,在安徽土产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味药方,对门口的驼背老婆招呼道:“他娘,抓药!”
龚梅谗巴巴地望着药方,迟疑着问:“这方子……”
冯瘸子立刻明白了龚梅的意思,打断了她的话:“一副三包,只吃一副,可以好一个月;二副连着吃了,可以包好!
俺给你们开三副药,这样即便是病人吃了一副之后,没连着吃,再犯之后,只要再连续吃一回,也是可以包治的!”
龚梅听了冯瘸子的话,仿佛感觉这个山野半仙已经真的钻进了自己的骨子里。
她不远千里来拿这味药,不就是为了拿捏住阮大头吗?对于阮大头这样的老流氓,自己能够让其老娘一次就好彻底吗?没有存款入帐,没有存款稳定在五一支行,当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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