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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蒂,”
我有些不满地答道,“你脑子动得真快,我可没法和你相比。”
(“她脑子动得总是那么快。”
乔说道。
)
“毕蒂,你要是多等一会,就会听到我说,我打算在某一天的晚上把衣服包好带到这里来,很可能就在我动身的前一晚。”
毕蒂没有再说什么。
我宽宏大量地原宥了她,然后不一会儿便和乔及毕蒂交换了亲切的晚安,上楼睡觉去了。
走进自己的小房间,我先坐下来打量了四周好一会儿,心想这是一个多么卑微的小房间,而不久我就将与它告别,我的身份已经提高,而且永远不会再住到这里。
不过,正是这个小房间给了我多少饶有兴味的儿时回忆。
这时,我的沉思又坠人混乱之中,简直使我惶恐不安。
这间卑微的陋室和我即将去住的华屋相比,哪一间更好呢?这里的铁匠铺和郝维仙小姐的家宅,哪一个更好呢?还有毕蒂和埃斯苔娜,又是谁更好呢?
我这间小屋从早到晚都受到明亮的太阳照射,即使晚上也还保持着温暖。
我站起来打开窗,立在窗口向外眺望,忽见乔从黑洞洞的屋门走出,在外面兜了一两个圈子;然后我又看到毕蒂也走出来递给他烟斗,并为他点好了烟。
我知道他向来不在这么晚的时候抽烟,是不是有什么不快,或是由于什么其他的原因?
乔站在门口,就站在我的正下方,抽着烟斗。
毕蒂也站在那里,和他悄悄地谈论着什么。
我知道他们谈论着我,因为我听到他们用爱惜的口吻提到我的名字,而且不止一次。
即使我能很清楚地听到他们谈话,我也不想再听下去。
于是,我从窗口退回,坐在我床旁边的一张椅子上,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伤感。
这是我生活转向光明未来的第一个夜晚,而就是此晚我却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孤寂。
向着打开的窗口望去,我看到一缕缕轻烟从乔的烟斗中徐徐升起,在半空飘浮,立刻在我脑海中便想到这就像是乔对我的祝福——它不是硬迫使我接受,也不是想对我表演一番,这缕缕轻烟就那么弥漫在我和乔共同呼吸的空气之中。
想到这里,我吹熄烛火,翻身上床。
可是这张床现在也让我感到很不舒服,虽然睡在床上,可是再也不能进入像以往那样的酣睡甜眠。
第十九章
次日清晨,我已经是一个不同的人,我的人生远景也已改变。
清晨使我焕发一新,和以前截然不同。
尽管如此,我的心头仍感沉重,一想到还有六天我才能离开此地,而我又不能不怀疑,在此期间伦敦的情况会忽然大变,等我抵达时,说不定所期望的美景已经大大降格,甚至一切美好的想象均荡然无存了。
每逢我谈到我们越来越接近分别之事,乔和毕蒂便显出对我的爱怜和他们内心的喜悦,但是他们从不主动谈起,只有当我谈到时他们才表示自己的情感。
早饭后,乔从那间最好的客厅里的柜子中取出我的师徒合同书,我们一同把它丢进火炉,我感到得到了自由。
带着从束缚中解放出来的一种新奇感,我和乔一起到教堂去。
我暗自思忖,如果那位牧师知道了这一切,他也许不会再去诵读《圣经》中有关富人难进天国的那一节了。
提前吃了午饭,我独自漫步而出,向沼泽地走去,打算了结与它的相处之情,然后便断绝来往,各奔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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