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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皇……我父皇是什么性子,你多少知道。
城破也好,兵败也罢,他绝不会走出京师,南下避难。
皇子皇孙们倒还能有条活路,内宫妃嫔、公主,恐怕一个也出不去…………”
话到此处,哽咽难续,她捂着胸口,缓上一缓,极力忍过才说,“现如今宫里是何情形,我不敢多想。
打仗的事情二爷比我清楚,顺贼孤军深入,辽东西北及江北四镇迟早要合力围堵,兵贵神速,与其一来一回的折腾,不如就在龚州静观其变,你看如何?”
陆晋略想片刻,回道:“龚州不是久留之地,顺贼攻下京师,迟早要向西取毕照、原山、龚州三镇,进可攻宣府,退可守函关,再向南拿下泽口,则江北四镇空有强兵,却无处渡河,合围之势土崩瓦解。”
“二爷高看李得胜了。”
她站起身来,面露鄙夷,“一群偷鸡摸狗的下贱玩意儿,一朝得胜必定头昏脑涨,哪的银子多往哪走,分赃发财都来不及,哪还能想得到出兵西北固守长江?”
这群反贼她听得多,近些年从两湖闹到浙赣,再打打杀杀一路向北,期间曾有一时剿得七零八落,但谁能想到会有今日?
“二爷若还有顾虑,只需听我这一句,李得胜身边可堪用的也就一个文泽昌,他原先是做什么营生二爷可曾听说?一个大街上叫卖胡诌海说骗人钱财的神棍,这一时抖起来,能有二爷远见?”
陆晋深深看她一眼,低声道:“只等十日,十日一到,即刻折返。”
她静静福一福身,没再多说。
他转身,走入门外灿烂如金的日光下,晦暗无光的厅堂只余下她一人,一个单薄的影,叹一声千古风流尽毁,无限河山泪,谁言天地宽。
“三百年基业,万万人舍身,一把大火,烧他个干干净净。”
又等三日,只听见零星消息,一个说左一个说右,似是而非,谁也不敢轻信。
直到第五日子时,外头下着大雨,雷声轰隆隆就像炸在耳边。
莺时发丝上沾着水,急匆匆跑进来将她叫醒,“殿下,外头叫人了,德安遇上个老熟人,说是坤宁宫里当差的,就在西厢房里问话。”
云意一下坐起身来,掀开被子便往外走,莺时同槐序跟在后头一个穿衣一个递鞋,玉珍嬷嬷也到近前来伺候她梳洗,云意却道:“嬷嬷年纪大了,倒不必捞这个心。”
一抬手推开正要来为她梳头的槐序,散着头发便往外走,到西厢房鞋袜已湿了大半,却不觉冷,推门看,陆晋同德安都在,左手边坐着清瘦书生一个,正是曲鹤鸣。
她自穿一件白底绿萼梅刺绣斗篷,乌黑的长发绸缎一般散在雪白布帛上,越发显得亮眼。
走得急了,唇也微红,殷殷似血,稍稍一个侧脸便美得让人心悸。
“小得意?”
她尚存疑,堂下衣衫褴褛的少年郎霎时间嚎啕大哭,像是逃难路上终于遇上亲人,哭得撕心裂肺。
“殿下……奴才总算见着您了…………奴才…………奴才…………”
云意眉间深锁,厉声道:“不许哭!
问什么答什么,再哭立时拖出去打死!”
小得意顿时身形一震,捂住嘴再不敢出声。
云意道:“宫里什么情形?皇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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