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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了这种境界的剑客,从他的剑,便能看透他这个人。
一个人的言语神态或许可以伪装,可是一个人的剑是伪装不了的——就譬如心思鬼狷之人使不出凌厉刚正的剑招,心思纯澈之人也无法在与人对战之时取巧一样,作为一个剑客,甚至仅仅是作为一个习武之人,他一出招,就定然能够看出来他是怎样的人。
相比于心思千回百转的商贾,叶英还是更擅长和独孤一鹤这样的江湖人打交道。
所以,他带着叶且歌先去寻了独孤一鹤。
对方好歹是一派掌门,无需叶英吩咐,叶且歌就知应先呈拜帖。
他们虽然是为了试探独孤一鹤的招式而来,却也没有必要先行将人放在“罪人”
的位置之上。
纵然这一路叶且歌和叶英听见了青衣楼的斑斑劣迹,可是叶且歌始终觉得,若是那位独孤掌门当真如此行事,他是绝迹不能成为西门吹雪也不曾挑战的前辈的。
西门吹雪以杀入道,不吝啬自己和旁人的生死。
然而他却也不是莽夫,确切的说,他是仔细估量过自己和对手的水平的,每一次挑战的,都是那种比自己高上些许,能够让自己在濒死之际顿悟的对手。
至今他还没有去挑战独孤一鹤,那便是说明,西门吹雪并不觉得现在是对上独孤一鹤的最好时机。
对手难得,他想要让自己的每一战都酣畅淋漓,不留余地——毕竟,无论是对西门吹雪还是对他的对手来说,这都有可能是此生的最后一战了。
所以,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行了那样多的恶事,他的剑又怎能无垢呢?若非剑心澄澈,又怎么可能触碰到剑道的巅峰莫怕一毫厘呢?
拜帖之上,叶且歌毫不犹豫的写下了“藏剑叶氏”
。
虽然,用白云□□头或许会更快一些,可是一来此去吉凶未定,敌友莫分,叶且歌不愿意给兄长添麻烦,二来却是……藏剑山庄早晚都要重建,先行打出这个名号,也没有什么不好。
从叶且歌写拜帖开始,叶英就一直静坐在她身边。
听见徒弟半晌犹疑,叶英骤然想起——如今藏剑山庄已经覆灭,对于六百年后的人来说,藏剑山庄的名号,恐怕没有在大唐的时候那样好用了。
思及此,叶英抬手轻覆上叶且歌的手,而后微微凝神,在藏剑叶氏后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样的动作,叶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在叶且歌年幼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将这孩子抱在膝上,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习字。
叶英。
这是叶且歌最开始学的两个字,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刻在了她的心里。
手背上微微的暖意让叶且歌有片刻的呼吸错乱,可是她却不敢流露出丝毫的端倪。
到底已经不是三岁稚童了,不知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让自己神色如常,叶且歌垂下眼去,细细端详着笔下师父带着她写好的这两个字。
叶英的字中正舒朗,并不张扬肆意,却是风骨内敛,笔锋的圆润与顿挫把握得恰到好处。
而这两个字,叶且歌仔细看去,竟看出三分森然剑意。
曾经,叶英的剑是守护之剑,他的剑是锋利的,可是他的剑势之中却带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的君子之风,更带着圆浑回护的守卫之势。
然而今天,叶且歌透过叶英的字,却在他的笔端看出三分锋锐。
不与人争。
这是藏剑大庄主的气度,也是藏剑君子该有的风度。
叶英自小如此,就连父亲冷落责罚,也从未想过为自己辩解。
而后,他坐镇藏剑山庄,对胆敢侵犯藏剑之人毫不留情,却从不许门下弟子仗剑招惹是非。
就连上了战场,他也觉得能够守护脚下河山,守护故园山水,这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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