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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艘艘船只粉刷油漆一新,装点得煞是好看,但看每家楚馆勾栏选出的名妓歌女,个个美目流盼,光彩照人,衣着或丝或锦,亦绸亦缎,瞬时间秦淮河上衣香鬓影,明艳摄魂,偶尔几句莺歌燕语,一个眉目传情,河上有些定力稍差的男子,几乎便要乱了方寸,看得口水也要流了出来。
我在叶知秋船上正襟危坐,但亦不得不惊叹秦淮歌女自有一种风流之态,那种柔媚之气于举手投足之间,几乎便要从骨里直透出来。
虽说自己就是女子,但从小到大向来性格不苟言笑,又兼从事职业所限,身上半点温柔之气全无。
不由又对这船上各家粉黛丽姝多看了几眼。
旁边侍儿奉上香茶,我刚端起茶要饮,只听得对面船上一个四十多岁商贾操一口苏白,突然大声笑道:“咦,叶阁主今天怎地也有雅兴,来看这秦淮的风流玩儿艺?”
叶知秋在白帏内淡淡道:“哦,好说,好说。”
那商贾眼神向我瞟来,一脸急色:“都说叶阁主风雅无比,果不其然,今天春社润声,秋叶阁也居然凑兴,请来这个黑衣歌妓一试歌喉,不过这歌妓看起来相貌不过平平,叶阁主怎也有看走眼――哇――”
那商贾正说得兴起,突然“啊呀”
一个倒栽葱“卟通”
掉进河里。
旁边众人目瞪口呆,竟不知他是怎么掉进去的,面面相觑怔了半晌,还是有人道:“快些救人!”
,七手八脚将他捞了上来,已是衣服全湿,那商贾落水后已是说不出话来,将嘴一张,几颗牙齿和血吐在船上。
周围众人大惊道:“有鬼了,居然白日里见了鬼!”
从那个商贾大放厥词到落水吐血,我一直眼神冰冷,面沉如水。
是非只为多开口,这世界又哪里有鬼?
不过这个饶舌商人如此下场,我的气也差不多出了一半,居然将我说成秦淮歌妓,有此报也是应该。
我转回头,向刚端进水果的阿福轻笑道:“多谢你。”
阿福袖手一辑,亦轻声道:“这是小人的本份。”
河上正混乱中,只听得三声磬响,声彻河上。
一个娇美的女声扬声道:“春社润声每年一度,能得各位老爷公子赏脸助兴,我等姐妹俱是光彩……”
叶知秋眼见阿福用一小小杏子将那个商贾击碎牙齿落水,却并不做声,好似没看到一般。
悠然道:“今年春社,共有十家最大花舫争春,不知卿相会看好哪一家呢?”
我摇头苦笑道:“叶阁主此次可真是问道于盲,我对风月半点不懂,又怎能知道谁先谁后?……”
我眼神向江面扫去,入眼尽是莺莺燕燕,无不艳丽无俦,但其中一艘花舫上,悄然坐着一个身着淡黄绉纱,头盘高髻的宫装美女,手捧琵琶简衽而坐,自有一种清雅之气,一扫脂粉繁华。
我轻“咦”
一声,不由眼神在她身上多看了几眼。
这艘花舫上悬几个大字:江南碧云楼。
叶知秋道:“好眼力!
碧云楼之歌女名动秦淮,历年春社润声每称第一……去年为其争得春到的,便是优华。”
“哦?”
我又看了几眼,道:“这个歌女却似与优华稍逊。”
叶知秋慢慢道:“优华乃秦淮少见的优伶,无论歌舞琴筝无一不精,尤其歌声有动人心魄之妙,不过这个歌妓名为柔奴,虽稍逊于优华,但也是不可多得了。”
我轻轻点头,眼神越过柔奴,向江面继续掠去,但见江面上有些小船小舫,却是秦淮稍小的勾栏,也随喜而至。
只是要来比赛的花舫多是有名妓院,才往前停,那些小的勾栏颇有自知之明,也不前驶,怕歌喉不佳反让人笑。
但前面却有一小小花舫,装扮简陋非常,在那些花团锦簇的花舫中显得格格不入。
船上端坐一位月白色衣衫的歌女。
怀抱一把半旧琵琶,长发随意挽了个古髻,面目依稀看不太清楚。
不知怎地,我第一眼落在她身上时,却渐渐有一种不忍侧目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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